臉上有些癢癢的,蕭叢衍睜開一雙充血的眸子,面前是溫?zé)岫彳浀呐磷?。視線上移,
是一張清麗婉約,宛若仙子一般的臉?!澳阈蚜??”少女面龐有幾分欣喜,“你終于醒了,
方才我還在擔(dān)心你,好在你醒了?!薄澳愫芸拾桑医o你倒杯水?!彼f罷轉(zhuǎn)身。
蕭叢衍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。在他傷害了她之后,她的眼中,沒有一絲一毫的厭惡,
只有欣喜。是欣喜,不是厭惡,也不是懼怕。單純的欣喜,仿若初生嬰兒一般,
不摻雜絲毫雜質(zhì),不識人心險惡,純潔的讓人不敢褻瀆。蕭叢衍沒有見過這樣的人,
他甚至因此生出幾分忐忑惶恐。面前的少女,是他見過的最美好的女子 ,
那種不染塵埃的 感覺,令他生出深深的自慚形穢之感。仿佛他與她待在一個屋檐下,
都是褻瀆。他的雙手沾滿鮮血,是罪孽深重之人,不配同那樣美好的人待在一處。
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。“先前是我魔怔了,唐突了姑娘,我很對不住。
”他很少同人這樣說話,因此說得有些磕磕絆絆?!斑@全當(dāng)是對姑娘的補償。
”他在榻邊放了一塊玉佩,“姑娘拿著這玉佩,可去與玉通錢莊隨意支取銀錢?!薄案孓o。
”蕭叢衍說罷,轉(zhuǎn)身便欲離去。卻被人從后拽住衣角。隔著衣衫,
他仿佛可以想象到那雙手是如何的柔軟。蕭叢衍僵著身子回頭,對上一張惶恐無措的臉。
那嬌嫩的面龐上,忽然盈滿淚珠,一顆一顆的砸下去,就好像砸在他的心上。
蕭叢衍一顆心忽然就亂了。他想替她拭去淚珠,他想問她怎么了。這樣美好的女孩子,
應(yīng)該被捧在手掌心,精心呵護著?!澳氵@便走了嗎,我舍不得你?!薄拔覜]有朋友,
很少見到人?!薄拔蚁胪苏f說話?!彼皭澋奶а?,望向屋頂,“這里太黑太小,
我一個人,也會時常覺得寂寞?!薄八麄兌疾辉敢馔艺f話,你也不想同我說話嗎?
”那雙璀璨的眼眸瞬間變得黯淡,連帶著她整個人都變得消沉起來。
似被烏云遮住了她所有的光。蕭叢衍想要抓住光,
故而他在自己都還沒有反應(yīng)過來的時候就已經(jīng)慌忙開口,“不是?!鄙倥佳垲D時舒展開來,
“那便是你愿意同我做朋友了?!薄澳銊倓傂褋恚冗^來喝點水?!彼男渥樱?/p>
鬼使神差的,蕭叢衍也跟著她走過去,坐到了她的身邊,并喝了她遞過來的水。
溫?zé)岬乃牒?,給蕭叢衍一種很舒服的感覺。他這才觀察起了這個屋舍,
可稱得上是家徒四壁。這里什么都沒有,便是農(nóng)家,也沒這么簡陋的。方才她說,
她沒有朋友,沒有人愿意同她說話。她可憐又委屈。怎么會這樣呢?這么美好的人,
應(yīng)該被放在掌心珍之重之,怎么會有人舍得這樣對待她。這一瞬間,
蕭叢衍對顧莞寧生出了極大的好奇。少女已是面帶擔(dān)憂的開口,
“先前那些人......”“那些人想要殺我,又被我殺了?!笔拝惭苓B忙道,
說罷又看向顧莞寧,這一瞬間,蕭叢衍心中有忐忑,有不安。怕女孩兒會覺得他恐怖,
會害怕他。顧莞寧彎了彎眉眼道:“大哥哥這么厲害呢,我若是也能像大哥哥這般厲害,
便就好了。”似羽毛掠過心間,蕭叢衍心中忽然升騰起酥酥麻麻的感覺。聽她叫自己大哥哥,
蕭叢衍忽然想到,他還不知道她叫什么。于是他問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顧莞寧迷茫的開口,
“你可以叫我‘阿寧’?!笔拝惭軉枺骸靶漳??”顧莞寧道:“我沒有姓?!薄澳愕母改改兀?/p>
”“他們......丟了,我找不到他們了?!鳖欇笇幍捻泻鋈挥科鹁薮蟮乃F,
“大哥哥,我找不到他們了。”“可能,他們也不要我了。”“他們把我丟在這里,
一次也沒有來看過我?!蹦欠N茫然困惑的感覺,讓蕭叢衍甚至感到心痛。這樣好的女孩,
什么樣的父母舍得丟棄她呢?“大哥哥,你說是不是我太糟糕太差勁了,
所以他們才不要我了?!彼浑p眼睛和鼻子都紅彤彤的,活似一只可憐的小兔子。
蕭叢衍想揉揉她的頭,他也果真這樣做了。顧莞寧呆萌的看向他。“小阿寧。
”蕭叢衍還從未這樣喚過人,但他想這樣喚她,帶著包容與寵溺的。這樣美好純潔的人兒,
本就該是被千嬌萬寵著的啊。“想來應(yīng)是他們眼瞎了,這才尋不到你。
”彼時的蕭叢衍對顧莞寧的一切一無所知,
也并不知道那對拋棄了顧莞寧的父母便是他的丞相大人。
只是遵從本心的讓人去查顧莞寧的身世。顧莞寧被他逗樂了,
她十分動容的說道:“我也覺得,應(yīng)是他們眼瞎了?!薄按蟾绺纾阏f話我很開心,
你能一直留在這里嗎?”少女稚嫩的話語含著滿心滿眼的喜歡。蕭叢衍從她的眼中,
看到了自己的身影。他自然是不會一直留在這里的,但這一刻,他忽然也不想離開她。
不想留她一個人,就似她所說的一般,待在這樣一個四方的天地間,沒人說話,日日孤寂。
顧莞寧卻將他的沉默當(dāng)成了拒絕,心中遺憾,但也再度微笑著開口,“沒關(guān)系的,大哥哥,
你只要偶爾閑暇時候,來看一看,也就好了。”這次蕭叢衍道:“好。
”顧莞寧立即眉開眼笑。那模樣,就像是個孩子一般。蕭叢衍再度揉了揉她的頭?!按蟾绺?,
你餓了吧,我去給你要點吃的。”顧莞寧立即又道。蕭叢衍的目光落在外面,
從這里可以看到,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閣樓處。他也很好奇,外頭是什么模樣。
她又處在什么樣的環(huán)境中。又為什么尋不到她的父母,連自己的姓都不知道。
太多太多的疑惑縈繞在他的心口,于是蕭叢衍道:“好。
”顧莞寧又對蕭叢衍道:“你先藏起來,若是被王叔知曉我偷偷出去了,還帶了人過來,
定然不會輕饒了我?!笔拝惭芸刂浦雽㈩欇笇幙谥心莻€“王叔”給捏碎了的沖動,
朝顧莞寧露出一個自認(rèn)為和善的微笑,“好。”說罷,自動的滾到床底下。
顧莞寧來到門口處,為了防止顧莞寧逃走,這里的門是被上了鎖的。顧莞寧若要喚人,
便要從里面敲門。有時候要敲很長的時間才能將門給打開,不過今日外頭人倒是來得很快。
門不過剛被打開,一盆臟水便朝著顧莞寧潑了過來。顧莞寧被淋了個徹徹底底。
潑水的是個同顧莞寧相仿的女子,那人不屑的朝顧莞寧翻了個白眼,“就你這樣的丑八怪,
還想勾引沉少爺一次次的來看你,做夢吧,也就會裝可憐。
”“你該不會以為沉少爺當(dāng)真會抬你進門,也不過就是看你可憐罷了。
”那女子說罷這些話就將門被猛地關(guān)住,“想吃飯?餓死你吧!”蕭叢衍藏在床底下,
并看不到外頭的動靜,但聽這明顯惡意滿滿的話,還是瞬間冷了臉色。
陰沉著臉從榻下鉆了出來,便看到小姑娘可憐又無辜的模樣,
卻又在看到蕭叢衍的時候瞬間擠出一抹笑容?!按蟾绺?,我沒事的,就是沒能給你討來飯,
你會不會餓壞了呀?!笔拝惭軐Τ圆怀燥埖牟⒉桓信d趣,他只是上前,
一邊用帕子悉心的給顧莞寧擦拭著臉上的水珠,一邊指了指外頭,“她是誰?
”顧莞寧聲音低了下來,“她是這個莊子上管事的女兒,名喚月娘,她喜歡沉哥哥,
大抵是惱沉哥哥時常過來看我,故而心生嫉恨?!北緦佥p靈的嗓音在提起“沉哥哥”的時候,
不覺便添了幾分小姑娘的軟糯,讓人一眼可以看出在她心底對這位“沉哥哥”的不同。
讓本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“大哥哥”的蕭叢衍心中猛地一沉,“沉哥哥是誰?”